一天凌晨,正在路面巡逻的江苏省苏州市公安局胥江派出所助理警辅长马学文接到附近有一男子持铁棍打人的指令后,立即和队友赶到现场。马学文第一时间冲上去,将男子制服,随后拨打120将被打者送往医院急救。

　　从事12年警辅工作的马学文,只是我国千千万万辅警中的一员。当前,不少地方的辅警人数已超过民警。在很多人眼里,他们穿着“警服”,就是警察；而在一些人看来,他们不过是个临时工,收入低保障差,还没有执法权。

　　今天2月,经中央审议通过的《关于全面深化公安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框架意见》明确提出,要规范警务辅助人员管理。近日,《法制日报》记者走访江苏苏州、常州两地,深入调查辅警现状。

　　辅警数量超民警作用巨大

　　朱志俊今年46岁,是江苏省金坛市公安局东城派出所辅警,从业24年。他告诉记者,以前辅警的主要工作是治安巡逻,那时叫“联防队员”。如今辅警还承担了疏导交通、突发事件现场秩序维护、社区管理、窗口接待等一系列工作,“说明我们的作用越来越大了”。

　　据了解,辅警是在社会管理任务加重、民警编制有限的情况下,各地向社会招录的警务辅助人员。各地叫法不一,多数叫辅警,有的地方叫“协警”或“警辅”。

　　截至今年5月,常州辅警达8770人,远超民警人数。而苏州目前辅警已超3.7万人,辅警与民警比为3:1。辅警作用之大,从数量上就可见一斑。

　　苏州市公安局辅助人员管理处处长杨盘生说:“凡是不涉及国家机密、不涉及警察专用警械的领域,基本上都能看见辅警的身影。辅警在协助公安机关打击犯罪、维护治安、服务群众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为推进辅警的正规化建设,苏州、常州两地从源头上严把入口关,统一向社会公开招聘综合素质高、身体条件好、热爱公安工作的人员。严格落实初任培训、专门业务培训和更新技术知识等培训。制定出台管理、考核办法,提升辅警队伍的能力和水平。

　　苏州市于2012年9月成立警务辅助人员培训基地,培训规章制度、攻防训练、控制技术、救护常识、群众工作等内容。至今,已开设培训班77期,培训学员近1.7万人次。

　　前不久,一名女子跳河自杀。接到报警后,苏州胜浦派出所辅警顾金华等人赶到现场,跳入河中将女子救起。上岸后,女子已无呼吸,顾金华按照培训中学到的救护常识,采取心肺复苏等救护措施,将女子救活。

　　统计数据显示,2014年,苏州全市辅警协助破获各类治安案件、刑事案件2.6万余起,协助抓获犯罪嫌疑人近3万人,挽回经济损失达1948万元；常州全市辅警累计参与大型活动安保1258场,调处矛盾纠纷超万起,参与处置群体性事件1644起。

　　待遇低保障差致流失严重

　　虽然辅警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但整体而言,这支队伍并不稳定。今年全国两会前夕,有人大代表调研发现,辅警每年的流失率在30%左右。金坛市目前有辅警800名,2015年以来已辞职68人。

　　金坛市公安局交警大队朱林中队辅警华小俊认为,工资太低是辅警辞职的最主要原因。退伍回来干了14年辅警,除去五险一金,华小俊每月收入刚刚2000元出头,“还不如企业一般打工人员”。

　　有很多次,朋友推荐他去干一份工资待遇更诱人的工作,他也曾动摇过,最终没走是因为“自己当兵出身,喜欢纪律性强的职业,而且干了这么多年有了很深的感情”,华小俊说。

　　金坛市公安局政治部副主任黎爱华告诉记者,目前,除去保险,金坛辅警平均月工资仅为1500余元,对于一些年轻人而言,别说养家糊口,能自给自足就不错了。

　　当前,突发、应急事件时有发生,冲锋在前的辅警职业风险与日俱增,而相对应的伤亡救治、优抚机制尚不健全。黎爱华说,这也影响了队伍的稳定性。

　　工资低的同时,职业晋升还存在“天花板”。记者了解到,不少辅警抱有“再怎么干也就是个辅警”的心态。24岁的王云杰是金坛市一名新入职的巡特警辅警,被问及今后的职业规划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干得好是否有机会当正式民警”?

　　此外,辅警存在身份模糊问题。黎爱华坦言,社会对辅警价值的认同度不高,辅警协助民警执法过程中,受到个别群众奚落、嘲笑甚至侮辱的情况时有发生。52岁的苏州留园派出所巡逻辅警鞠铭颇为感伤地说:“‘打的就是你们辅警’这类话,不是没听过。”

　　杨盘生提出,由于公安工作的职业特点和警力不足等因素,少数地方习惯于传统的警务模式,疲劳用警,辅警因超时加班、补贴等问题进行投诉的情况也不少见,亟待解决。

　　改革探索提高辅警归属感

　　面对辅警队伍存在的问题,近年来,苏州、常州两地公安机关进行了积极探索,破解了一系列难题,进一步稳定了队伍。

　　2012年7月,全国首个规范警务辅助人员管理的地方政府规章——《苏州市警务辅助人员管理办法》正式施行,明确辅警既不是临时工也不是志愿者,而是与公安机关签订长期工作合同、工作失误由公安机关承担法律责任的“警察助手”。

　　杨盘生告诉记者,管理办法出台后,苏州辅警工资待遇纳入政府财政预算,建立了正常增长机制,辅警各类社会保障逐渐健全,与警察享受到同等抚恤政策,辅警人均年度经费由2011年的3.38万元提高到现在的4.5万元。此外,还根据工作年限,将警辅工资标准划为四级八档,建立了层级晋升机制。

　　金坛市公安局巡特警大队创新性设立辅警人才库,实行A、B、C三档管理,与待遇挂钩,激发了队伍争当尖兵、良性竞争的氛围。其中A档6名人才被任命为辅警班长。海军退伍的蒋云辉入职后,训练刻苦、工作出色,被评为A档人才,每月工资3500元左右,比C档普通辅警多1000元。

　　据了解,为提升社会的认同感,苏州、常州两地公安机关统一了辅警服装款式和执勤要求。为提升自身对辅警职业的归属感、荣誉感,两地公安机关均明确,辅警和民警一样可以记功嘉奖,同台接受表彰。去年,苏州全市共表彰奖励警辅人员3819人,发放奖金389余万元。

　　在职业保障方面,苏州为所有警辅人员购买五险一金,为治安辅助人员、特勤等部分特殊岗位人员购买商业险,为警辅人员报销子女托费和保育教育费。常州统一组织辅警参加健康体检,从2015年起,每年组织优秀辅警外出参加健康休养。

　　杨盘生告诉记者,“去年南京举办青奥会,苏州投入了大量安保力量,市局争取了1300万元补助,全部发给了警务辅助人员。”

　　鞠铭深有感触地说:“最近几年,待遇明显提高了,各种保障更加有力了,我要好好干,一直干到退休。”

　　一系列举措暖了辅警的心,也得到社会热烈反响,最近一次招聘,苏州116个辅警岗位竟然吸引超千人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