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是我国古代社会一个重要转型时期,也是官员贪贿风气较盛行的时代。同时各诸侯国为了生存与发展,各显神通,其中贿赂成为各诸侯国经常使用的政治手段。
据《史记·孔子世家》载,鲁国自宣公以后,政权操在以季氏为首的三桓手中。昭公初年,三桓瓜分了鲁君的军权。孔子曾对季氏的僭越行为表示愤慨。孔子仕鲁,齐国惊惧,恐鲁强而兼并自己,遂采大臣黎之计,以美女歌伎八十名、骏马一百二十匹贿赂季桓子。季桓子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孔子政治抱负难以施展,遂带领颜回、子路、子贡、冉有等十余弟子离开“父母之邦”,开始了长达十四年的周游列国。
伯嚭是春秋晚期人,出身于楚国一个贵族家庭,后因家难逃仕于吴,得到吴王宠信,屡有升迁,直至宰辅。伯嚭为人,好大喜功,贪财好色,为一己私利而不顾国家安危,内残忠臣,外通敌国,使吴国在拥有优势条件下,丧失有利时机,大败于越,逐渐走向衰亡。勾践灭吴后,伯嚭被越王勾践诛杀,其罪名是“不忠于其君,而外受重赂,与己比周也”(《史记》卷六十六《伍子胥列传》)。
关于其贪,《国语·越语上》记载勾践被困于会稽山,无以自保,只好“饰美女八人,纳之太宰”。《史记》对伯嚭贪贿害国的行为及其丑恶形象有进一步的论述,司马迁在《越王勾践世家》、《伍子胥列传》、《仲尼弟子列传》等不同篇章中有多次铺陈叙述。越王勾践在即将惨败、求和不成之际,听从大夫文种的建议,在内宫挑选美女八名,连同白璧二十双,黄金万两行贿伯嚭——此人作为吴国重臣,为了一己私利,不仅不规谏吴王的过错,反而不断站在越国的立场上为越国说话,在司马迁看来,这是有违君臣之道的。
司马迁在《伍子胥列传》中还详细记载了伯嚭是如何中伤伍子胥的:伍子胥强硬凶暴,猜忌狠毒,恐怕会酿成大祸。前次大王要攻打齐国,伍子胥认为不行,但大王终于进攻齐国并取得重大胜利。伍子胥因为自己的计策没被采用而感到羞耻,竟反而怨恨。现在大王要再次进攻齐国,伍子胥强行劝谏,败坏毁谤大王的事业,只不过是希望吴国失败来证明自己的高明罢了。如今伍子胥的劝谏未被采纳,因此装病推辞不随大王出征。大王不能不有所戒备,这要兴起祸端是不难的。况且我派人暗中察看他,他出使齐国时竟把自己的儿子托付给齐国的鲍氏。他作为臣下,在国内不得志,在国外依靠诸侯,自己认为是先王的谋臣,如今不被任用,常常郁闷埋怨,请大王早日防备……
这段话鲜明表现了其心机之深,用意之毒。其实伍子胥的托子于齐臣鲍牧,只是为了保全子嗣,并没有任何通敌图谋。可怕的是,受贿者向夫差推论伍子胥有可能谋反,更容易打动夫差。本来对伍子胥就存有不满的夫差信以为真,赐死了伍子胥。伍子胥死后不久,吴国即被越王勾践灭亡。贪欲误国,竟至于此。
《说苑·政理篇》记载,晏子受齐景公之命治理东阿,上任伊始,便实地调查,了解民情,制订方案,亲自指挥修筑道路,开垦荒地,维护社会治安,净化民俗民风,惩治懒人恶人,处事不卑不亢。经过三年的精心治理,东阿出现“属托不行,货赂不至”,社会安定、百姓乐业的局面。而此时,许多“佞人”四处告状,状告晏子治理不力,没有政绩,还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晏子第二次治阿,不修路,不理事,不惩治懒人恶人,决狱断案袒护豪强,“属托行,货赂至”,但赞誉之声却传遍了全国。晏子前后治阿不同行动和效果虽然带有黑色幽默的味道,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齐国贿赂之风盛行的历史事实。
贿赂在《左传》中俯拾即是,其运用在外交目的上大致有四种情况:首先是大国向小国索贿。《左传·桓公十三年》载:“宋多责赂于郑,郑不堪命,故以纪、鲁及齐与宋、卫、燕战。”《庄公二十八年》载:“春,齐侯伐卫。战,败卫师。数之以王命,取赂而还。”
其次是小国向大国行贿求全。《左传·宣公十四年》记载了孟献子的一段话:“臣闻小国之免于大国也,聘而献物,于是有庭实旅百;朝而献功,于是有容貌采章,嘉淑而有加货,谋其不免也。诛而荐贿,则无及也。”《襄公二十五年》又记载,郑国伐陈,一举攻进了陈国的都城,陈哀公只得向郑国贿赂宗器,郑国接受贿赂后,子产便归还了战俘和所占领的土地。
第三是国与国之间运用贿赂达到其特殊的政治军事目的。《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记载了晋楚城濮之战中,晋国采用大将先轸的计谋,成功地用贿赂实现了外交战略。先轸看到晋楚大战在即,齐、秦作壁上观,对晋十分不利,于是提议让被楚围困的宋国去贿赂秦和齐,要求齐、秦帮助出兵抵抗楚国大军。晋许诺在打败楚国后,把楚和曹、卫两个小国的土地分割一部分给宋国以作为宋国贿赂齐、秦的补偿。果然齐、秦在接受了宋国的贿赂后,出面劝说楚国解宋国之围。楚国拒绝其调解,齐、秦大失面子,从而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晋国一边。先轸的这个计谋,后来成为外交上的一种战略——喜赂怒顽。
还有就是在诸侯会盟时,利用贿赂协调政治关系,如《左传·宣公元年》载:“夏,季文子如齐,纳赂以请会。”
有行贿者,就有受贿者。春秋战国时期贪贿成风,各诸侯国都有一批贪得无厌的人。楚国令尹子常“贿而信谗”(《左传·昭公二十七年》),他曾经听信谗言,灭郤氏等三族,逼伯氏逃亡。他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想占为己有。《左传·定公三年》载,子常看到蔡侯的玉佩和裘袍、唐成公的肃爽马就动了邪念,强索不成,居然就利用权势把前来朝见的蔡侯和唐成公拘禁起来,简直是仗势抢夺。这种明目张胆的索贿行为,在春秋战国时期不是个别现象。
(供稿: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历史上的腐败与反腐败”课题组,课题主持人:卜宪群)